第8节

里面装的不是什么神奇的宝物,乃是一件旧物。

一柄木剑。

那柄木剑瑶姬有些眼熟,因为凭着这柄木剑蚩尤当时就打败了自己。九黎少君少时便锐不可当,炎帝以为他过刚易折,他教他的第一样兵器便是木剑。

木剑无锋,更无什么强大的杀伤力,但是炎帝曾用此剑教出了当今的战神。

第20章

从自己和妹妹的闺阁私地找出的是外男的物件,这可不是什么开心的事。陵光见了这木剑也啧啧称奇,十几万年下来沧海都成了桑田,而这陈年老古董,居然存放至今。

当然更奇怪的是瑶姬隔空取物,这虽然是仙法里的末流之技,但是因心中知此物在何处方才可隔空取出此物。便是神仙也不能无中生有,变出世间不存在的东西。

瑶姬方才能取出那匣子,是她知那匣子在何处。故而能使隔空取物之技。

“殿下何以知晓这妆奁在此处?”陵光问道。

瑶姬拿起木剑,道:“我猜的。”她仔细看了一遍木剑方才放下,复又对陵光道:“这里的宫室非一人所能建成,只怕不是在山腹中凿壁修建,而是被人以镜像之术把整个的南庭内宫投射缩影到了这山腹中。”

若以真是镜像之术,便也能解释为何这里左右格局全然相反。

镜像这等空间术法比隔空取物可要难多了。更何况是把整座宫室都投射搬移到山腹之中,其中消耗的法力不可想象。

瑶姬正是猜到这一层,便凭着心中所想试了一试,果真被她找到了当年她用来放珠宝首饰的妆奁。

从前,每每有下臣进献的珠宝,炎帝便转手赠予她或女娃。炎帝准备了这妆奁,说以后这些都是她的嫁妆。方才她看到妆奁上熟悉的花纹,似乎回到了父亲尚在身旁的时候,差点忍不住落下泪来。

“只是为何这木剑在这妆奁内?”陵光有些好奇。

瑶姬摇了头,表示不知。

陵光待要再说些什么,忽然眉头一动,对瑶姬道:“有人进来了。”

瑶姬也反应极快,在朱雀开口之时便挥袖隐去妆匣木剑,同时自己同陵光一起躲于暗处,且百忙之中还捏了个障眼法。

然而待做完这一切,那人的声音却已经清清楚楚地传了来:“瑶姬殿下,我可看见你了。”

还能有谁,自然是同样可能寻到此处的蚩尤。

瑶姬心中暗叹,自己被蚩尤明里暗里喝破拆台多少次了。怎他眼如此尖?

她便理了理鬓发自己走了出来,见了蚩尤,扯了个笑道:“我还道是谁,原来是战神,吓我一跳。”

蚩尤便道:“殿下莫不是在做亏心事,怎么还会被吓到。”战神调侃了一句,目光却转向了朱雀,冲他点了点头道:“陵光神君。”

朱雀也矜持地点了点头。

瑶姬问道:“将军来此,可是有什么发现?”

蚩尤回道:“这话应该我来问,我才刚来,还来不及发现什么。”

瑶姬便拿出那柄木剑,递到蚩尤面前,道:“只发现了这个。”

她手上拿着剑,眼睛只盯着蚩尤的脸色。瑶姬记忆里对那柄木剑后来没什么印象,蚩尤离开南庭后,他的东西应都被宫人清理干净了。这柄木剑在漫长的岁月里本应不知所踪,然而此刻它在这里,便有在这里的理由。

蚩尤的眼神复杂,伸手接过了瑶姬的手上的剑。瑶姬从未见过蚩尤用这样的眼神看一个人或者一件东西。有迷惑有怀念更多的竟然是怅然。

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以此木剑,求娶陛下掌上明珠。当时当地,他的求娶也算是带了七分诚意,炎帝目视着他,却道:“你有狼顾之相,实非小女良配。”

但炎帝似是看破了阪泉之战的败相,终还是把南庭同瑶姬的未来都托付给了他。

蚩尤想着这件旧事,眼见瑶姬脱了手,道:“既然是将军之物,也请将军收好。”

蚩尤拿在手里掂量一番,道:“份量不对。”

瑶姬讶然:“怎么会?”

她欲伸手触碰木剑,恰此时蚩尤握着剑柄,只听陵光急道:“殿下小心。”

然而木剑之上已闪过一道光芒,划破了瑶姬的手指。

瑶姬的血滴在木剑之上,那木剑忽然发出一阵红光,化为了齑粉,只手柄处显露出原来的面目。里头赫然是一枚背部雕着腾蛇纹样的令牌。

“竟真藏在这里。”瑶姬握住了受伤的手指,目光却落在了腾蛇令上。

蚩尤拿起了腾蛇令,笑了笑道:“谁曾想到这木剑手柄里居然藏了腾蛇令。说起来,此次能找到腾蛇令,多亏了殿下。”

瑶姬抬头道:“当日我既承诺了战神,自然说到做到。既然腾蛇令已经找到,朱雀令战神可否还于我,以慰我父皇归墟之魂。”

陵光牵起瑶姬受伤的手,手指轻轻滑过伤口处,那伤口便恢复如初了。

蚩尤见瑶姬那么快就索要朱雀令,恰朱雀族族长又在一旁,便道:“之前我说的那件事……”

瑶姬飞快地打断道:“如今新天条刚出,局势未明,战神再旧事重提,怕是不合适。”

蚩尤见她这么说,陵光又在一旁看着,便只得道:“既如此,我之前的话还算数,殿下要找谁结盟,可优先考虑我。”说着他另一只手上化出一枚令牌,递还给瑶姬。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样的话,瑶姬不好回什么,只伸手拿过朱雀令,再三确认之后方才珍而重之的收了起来。

这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她心中也落下一块大石。

蚩尤复又道:“殿下对新天条好似不怎么反感,而我却听到了好些神仙对新天条颇有微词。”

瑶姬便道:“玉帝和娘娘发布这份天条,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

蚩尤便漫不经心道:“天条一颁布,雷神就带了妻子电母向陛下请辞雷部正神之位,还被陛下训斥了一顿。”

瑶姬少不得要表示出些好奇:“哦,竟有这等事?那陛下和娘娘怎么说?”

蚩尤嘴角带了笑意道:“玉帝说了,雷神跟电母是天作之合,会同雨神一起降雨,保人间风调雨顺,算不得私情。雷神一职干系重大,不可轻言废弃。”

果然“私情”二字,全在上位者一念之间。

瑶姬心中一动,喃喃道:“有了这一桩,对新天条有微词的神仙怕也会安抚下来。”

蚩尤见她如此敏锐,心中暗赞。

玉帝又不是真的傻了,如此急功近利要强行阻止神族联姻繁衍。然而有了这么刺眼的一条天规,诸神的目光都聚在这里,对其余条条框框,虽有不满,怕也没有这一条这般让人如鲠在喉,便都先置之不理。如今玉帝又借着雷神之事安抚了众神,说明此条并非如字面所见的苛刻。大家自当更加体恤了天帝的不易,其余拘束便也都忍下来了。

瑶姬不得不怀疑如此声东击西以退为进,前有天蓬调戏嫦娥之事铺垫,后有雷公电母请辞开路,玉帝对整个天庭的把控,比起明面上的处处掣肘,已是越来越得心应手。

当然也是这等人杰,方才会被选中来承三界共主之位。

年轻的神女想到这一层,眉目似笼着一层霜,而后又在战神有些惊诧的眼神里融化了开。

瑶姬道:“既已物归原主,瑶姬便也达成此行目的,便就此同将军别过。”

蚩尤瞧了一眼周遭宫室,道:“我瞧着这里很熟悉,殿下不再看看吗?”

依瑶姬的性子,既然发现了这处是自小熟悉的南庭内宫缩影,又发现了其中玄妙之处,怎会轻易离去?

然而此番她却似真没有什么兴趣,揉了揉额角道:“最近事多有些疲累,实在无力再一寸寸查探这地宫。”

蚩尤闻言,便只得道:“公主殿下可要保重身体。”

话已至此,瑶姬便正式同他在九嶷山分开,然而出了九嶷山,她脸色便沉了下来。

“蚩尤来的这样及时,怕是整个九嶷山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陵光道:“若真如此,何以还需殿下帮着找腾蛇令?”

瑶姬缓缓道:“我曾问过他,父皇羽化之后可曾自己找过腾蛇令,他说有找过只是未找到。我便当他说的是真话,他既然找过,只怕九嶷山早已探过一遍,实在无法,只得借我之手找出腾蛇令。毕竟,我比他更了解我父皇。”

陵光更觉奇怪:“此事要借殿下之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把话说明白了,由蚩尤将军护着殿下来此,不是更名正言顺?”

瑶姬便嘟囔一句:“谁知道这个讨债鬼,阴阳怪气的!”

她实在是不肯承认,之前他口口声声说的婚事,或许确有其事。剑在奁内,实在是意味深长,毕竟妆奁可是女子出嫁之物。

说起来她父皇实在对蚩尤偏爱得很。蚩尤那个阴阳怪气的性子,也对他掏心掏肺什么都教。

那一厢瑶姬还在腹诽,这一厢蚩尤面对这空旷的宫室,想起瑶姬方才急于离开的样子,轻声道:“公主殿下气急败坏的,同我有婚约就那么难以接受?”

这里空无一人,只他自己的声音,自然是无人应和他的。

他自失一笑,便也转头离开了此处。

第21章

青衣的神女见那高大的身影卷着太阳的光辉而来, 不由眯起了眼睛。

女妭在天宫也偶尔会遇上蚩尤,然而战神常常抿了唇,点了点头, 便擦身而过。这一次, 又是如此。

自玉帝颁下新天条后,天宫愈显清冷。平日里宫娥仙子轻手轻脚,便只能闻听织物摩挲之声。

然而于女妭而言, 这里比起赤水之北,又实在热闹许多。那里常年赤地千里去无一人, 只她自己徘徊在此, 一住就十几万年。因着马上要到百花仙子生辰之日,百花仙子得了王母娘娘首肯, 可在花神日当天于天庭百花园中设宴,宴请各路仙子神女, 平日里被天规压着的仙子宫娥们这几日也难得有了些轻快的气息。

百花仙子同洛神关系不错,东方青帝伏羲掌木灵, 这一任花神侍奉的自然是洛神, 是以帖子早早送到了洛神府上。那一日, 恰瑶姬正在洛神府上做客, 送帖的仙娥便少跑了一趟巫山,直接在洛神府把给瑶姬的请帖留下了。

“我本为洛阳花朝节而来,没想到这寿星却要在天宫摆宴。”瑶姬把请帖翻来覆去看了一遍, 叹道。

宓妃打发了来送请帖的仙娥, 回头见瑶姬挑三拣四的样子,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脑门:“谁让你上次不来,如今想来赶这份热闹,也是不能了。”

“如何不能, 我便不去天庭了,专门去洛阳城热闹一番。”瑶姬忍不住反驳道。

宓妃便斜了她一眼道:“你道我想去天庭吗?”

只一句反问便说的瑶姬没脾气了。宓妃看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忍不住摸了摸她的一头秀发,道:“你也不用回巫山了,在姐姐这里玩两日,届时我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保管艳压群芳。”

瑶姬摆了摆手,作敬谢不敏状。

宓妃气不打一处来,道:“你呀你呀,天庭越是要打压我们,我们越是要拿出上古神族的姿态来。”

瑶姬皱了皱鼻子,见宓妃神色,不由疏了眉宇,道:“都听姐姐的。”

于是花神节那一日,宓妃同瑶姬俱都是盛装,一个赛一个的艳光四射。她二人相携而来,蚩尤和祝融远远见了,便觉双目都要被两位神女的艳光闪瞎了。

待两位公主芳驾远去,祝融喃喃念了一句:“今日不过一个小小百花宴,两位殿下这架势,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盛宴。”

百花园中聚满了花仙,各式花卉不拘时令姹紫嫣红开的正艳,以贺花神今日生辰。宓妃瑶姬共赏了一株并蒂的莲花,宓妃道从前她母后宫里也有这样一株并蒂莲,比今日这株还大一些。

瑶姬便悠然神往。她二人把臂同游,言笑晏晏,竟无旁人能插得上话。

女妭进园时,便见她二人正站在一株牡丹边上旁若无人的叙话。当真是人比花娇,连花王都失了颜色。

宓妃也看到了她,便朝她点了点头。瑶姬有所觉,目光也转了过来。

相比较她二人的隆重,女妭仍然是一身青衣,乌发松松绾起的样子,浑身上下,再无旁的饰物。

瑶姬在她面上一扫,点了点头,便当打过了招呼。

女妭来天庭不久,且她平日里也少有应酬结交,只玉帝的大女儿同她有些来往。大仙女见她一人有些冷清,那厢宓妃和瑶姬也没有招呼她过去,便上前同她寒暄。

七仙女早早便见到了瑶姬,然而在她看来今日瑶姬虽同往日神态没什么两样,只衣饰妆扮上略艳丽了些,但她就是觉得自己无法靠近她。

寿星百花仙子虽担了花神之名,实际上却并无神位,能有这个贺芳辰的小宴,已是十分体面。故而她今日真的是十分高兴,瑶姬上去送贺礼的时候,这位身飘异香的仙子眼中盛满了笑意。

宓妃送了一张琴,瑶姬送了一盒琉璃种,都是不算贵重却也拿得出手的礼物。

到正式开宴,瑶姬左右席安排的是宓妃和女妭。三皇之女十几万年来这算是第一次聚首一处,旁人看过去,宓妃之冷艳,瑶姬之昳丽,女妭之清婉,当真是桃羞李让,各具风姿。

所有的宴会在瑶姬眼里都差不多,只这一次望过去全是女眷,故而很多仙子便稍微放开了些。

瑶姬见到了人群中的嫦娥,还是一身白衣,依旧美丽然而精神却不大好的样子。她谢过了几位仙女的关怀慰问,拿了自制的桂花酿,来谢宓妃。

当初清平宴上,便是宓妃替她出的头。

宓妃盯住了她的脸色,把她敬过来的酒置于面前的案上,道:“你脸色这样差,就不要勉强自己出来抛头露面了。”

嫦娥听了这话,脸色更差了。

宓妃本就不喜欢她,见她这样,越加不屑一顾。

这时已有旁的仙子目光悄悄聚过来,瑶姬随意一扫,见到了当时在背后说她闲话的姑射仙子青女,便笑笑对嫦娥道:“嫦娥仙子之前受了大惊,自该好好保重。宓妃姐姐也是为你好。”

姑射仙子与嫦娥同处广寒宫,也有那么些姐妹情谊,只是此番她见瑶姬眼神不善,竟不敢上前相帮。

恰此时王母娘娘派了身边的玄女来送一坛昆仑特产的琼浆玉液,赐予百花仙子以贺她芳辰。玄女见立在宓妃瑶姬面前的惨白着一张脸的嫦娥,不由出声问道:“洛神这里如此热闹,一个个都站着,这是怎么了?”

瑶姬便在一旁很周全地回道:“嫦娥带了自制的桂花酿来谢当日清平宴洛神出手相帮之义,洛神便关怀了嫦娥几句。”

宓妃见百花仙子脸上笑容寥落了下来,想着总归是她的寿宴,便端起了嫦娥敬的那杯桂花酿一饮而尽,而后翻转杯身,示意众仙她已一滴不剩喝了下去。她对嫦娥道:“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嫦娥见此便也白着小脸行了礼告退。

百花仙子邀了玄女一道坐下吃酒,更叫了仙娥把王母娘娘所赐的琼浆玉液当众分给今日赴宴的诸位神女仙子,一众仙女谢过王母和百花,分饮了这名贵的佳酿,场面再次热闹和谐起来。

瑶姬正喝着酒,却见一道光从自己面前闪过,待她反应过来,案上分到的那壶佳酿已是不见。

她以指点了点杯中酒,酒水便从杯子里飞起,朝她右侧飞速掠去,那里恰是女妭的席案。女妭浑身便隐隐燃起了火焰,一旁的瑶姬感受到了右边滚滚而来的热浪。

她微微曲指,只见那酒化为一条线,眨眼睛便围住了一团光。瑶姬轻笑一声,那酒便捆住了那团光回到了手中。

竟是龙雀。

小小肉肉一团,怒瞪了眼睛躺在瑶姬掌中。

“连我的酒你都敢偷,你胆子不小啊。”她慢悠悠道。

龙雀眼中裹着一包泪,只觉得委屈:“哼!我之前还以为你是好人!”

瑶姬也哼了一声道:“我自然是好人,不然你已经成了一只烤熟的鸟儿了。哪里还能在我面前说话。”

女妭早已熄了周身火焰,只瞄了那小鸟一眼,觉得它真的十分大胆。

龙雀眼珠子一转,眼泪将落未落,可怜巴巴道:“你既然是好人,就把我放了。”

瑶姬道:“我偏偏不放,你奈我何?”

龙雀便长了一般纨绔都长的仗势欺人的脾气,此刻众目睽睽下被这位神女用神力压制,直把他心里那股气激了出来,他大声道:“我师叔是三界鼎鼎有名的战神,你不放我,我就让他来打你!”

小孩子急的时候,往往会搬出自己最大的靠山。瑶姬想,没想到龙雀心里,蚩尤竟然比他的师父和他的父亲更加重一些。

瑶姬只觉有趣,便顺着他的话道:“我便不放你,你让他来打我吧。”

龙雀大约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不怕蚩尤的仙女,便一时没了反应,愣在瑶姬掌心。

宓妃见了它这样,也觉十分有趣,问向瑶姬:“这便是风伯的儿子?”

瑶姬还未回答,龙雀听了却觉得似乎是有了希望,它抬起头向着宓妃那个方向祈求道:“这位漂亮姐姐,我是我阿爹的儿子。你认识我阿爹吗?你救救我吧。”

宓妃眼中含了笑,瞅了瑶姬一眼,看到了她眼中的狭促,便歉然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也打不过这个姐姐。”

这个漂亮姐姐也打不过她,龙雀一时只觉眼前一黑,心中升起了一股类似绝望的情绪。

此番百花宴百花仙子邀的都是女仙,故而龙雀飞进来本不合规矩,但因它是小孩子,又是以鸟身出现,故而各路仙女见了也并无被冒犯之意,只觉得风伯的儿子这般活泼,十分可爱。

“你冲这个姐姐说几句好话,说不定她就放了你呢?”宓妃见它实在可爱,忍不住帮它出主意。

“漂亮姐姐,我知道你最好啦!下次师叔赖在你宫里喝酒,我再帮你吹跑他好不好。”龙雀当真听了宓妃的话,收拾起破碎的尊严,对着瑶姬说起了好话。

然而它此言一出,一时整个百花园都安静了下来。

诡异的沉默中,瑶姬清了清嗓子道:“你记错了,那是你帮你师父吹的。”

龙雀现在受制于她,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便点头如捣蒜般:“嗯嗯!下次如果你让我来吹,我也会帮你吹的。”

瑶姬便准备放了它,恰这时它的救星也到了。三界鼎鼎有名的战神领着一个弱质纤纤着鹅黄衣衫的少女,来到了百花园中。

“师叔!”龙雀一见他,高兴地叫了起来。

蚩尤见了被困住的龙雀,抬头看了瑶姬一眼。瑶姬本来要放了它,被他这么一看,反而顿住了。

那些捆住龙雀的水流啪的一下子便断掉了,酒气消散在空中,在两人之间,氤氲出一段别样的芬芳。龙雀振翅而飞,栖在了蚩尤的肩上。

而那厢,弱智纤纤的少女盈盈跪在百花仙子面前,行了参拜大礼。只听她娇娇弱弱地开了口:“见过百花仙子。小仙原是下届一株玉梨,后得了紫微帝君青眼而被带到天宫来。前些日子帝君把我送到了毗沙宫,小仙受了巫山神女水灵滋养,这些日子修行一日千里,于今日正午方才化形成功,如今特来拜见仙子。”

蚩尤也解释了一句:“她不认路,恰我也要来这里找龙雀,便顺道把她带来了。”

瑶姬吃惊的发现,原来这娇弱的少女,竟然是她毗沙宫里那棵玉梨。

第22章

那时她觉得玉梨花香味过盛, 设了水障阻隔了她的香味逸散开来,那水障她一直未撤去,没想到无意间助长了玉梨的化形。

这等机缘, 瑶姬也是始料未及。

百花仙子笑着免了梨花仙的礼, 只对她道:“竟有这等好机缘,瑶姬殿下正在园中,你受她恩惠, 自当好好谢谢她。”

龙雀见到新来的小姐姐怯怯朝着方才束缚住它的那个女神而去,忍不住着急起来:“师叔你快去救那个小姐姐, 那个漂亮姐姐是个坏人。”

蚩尤道:“你再这样喊, 她再要抓你就连我也没办法了。”

龙雀总算知道现在敌强我弱,便委委屈屈安安分分地飞到他师叔怀里。

刚化形的小花仙未见过什么大世面, 她低了头慢慢走到那给予了她恩惠的神女面前,也依着方才向百花仙子行的大礼, 对着瑶姬敬道:“多谢神女恩泽,小仙无以为报, 愿为奴为婢侍奉上神。”

这不过是无心插柳, 瑶姬不愿居功, 便笑:“这是你自己的气运好, 今日也算是你的诞生之日,也是沾了百花仙子的光。”

主人家一再被抢风头,瑶姬少不得要把风向往寿星那里吹一吹。

小花仙便一脸懵懂地望向百花仙子。仙子自是主人气度, 端庄一笑, 对着小花仙道:“这也是缘分。只是你确实受了神女恩泽,这一桩恩情,却也该报。”

百花仙子说完,又对瑶姬解释:“我们木灵修成正果方可上群芳录, 玉梨仙名字未在上头,要报了殿下这里的恩惠,方才算是修成正果。”

瑶姬转头去看宓妃,宓妃点了点头,也劝她:“你既承了她的谢,便也当送佛送到西。”

玉梨仙虽懵懂,见掌百花的百花仙子说了此事,忙向瑶姬行大礼:“奴婢见过神女。”

瑶姬见话到了这份上,不收了这花仙都不行,便也只道:“要我收你也行,以后你什么事都要听我的,你可办得到?”

小花仙激动地点了点头:“嗯!”

龙雀见这小姐姐三两下便落入了那个很厉害的女神的手上,只把他骇的在蚩尤怀里一动不动。

蚩尤见玉梨仙之事已了,便上前向百花仙子表达了歉意:“龙雀顽劣,还请仙子勿怪。”

战神的面子还是要卖的,再说龙雀可爱,百花仙子也未觉的受到了冒犯,她倒是怕瑶姬不高兴。故而委婉道:“龙雀童言稚语十分可爱,方才瑶姬殿下也因此逗了它几句。”

蚩尤便转头对瑶姬道:“这孩子被惯坏了,改日我定让他登门向殿下请罪。”

瑶姬便笑:“登门就不必了,你让他现在出来同我认个错,我便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龙雀哪里肯,瑶姬忍笑忍的十分辛苦,却还是端起了架子,只对藏在蚩尤怀里的小鸟儿道:“你方才还嚣张得很,要让你师叔打我,现在我和你师叔都在,你让他打我试试。”

蚩尤忙欠身道:“不敢。”

瑶姬便见好就收,道:“我逗他玩的,战神不必紧张。”

蚩尤自然不紧张,紧张的是它怀里的龙雀。它探出了头,眼泪汪汪道:“漂亮姐姐,我知道错了。也请你旁边这位漂亮姐姐不要告诉我阿爹。”

瑶姬见它这样可爱,差点忍不住,宓妃怕她撑不住,便接过话头对它道:“我不会告诉你阿爹的,你放心吧。”

如此这一桩闹剧方才收场。

蚩尤带了龙雀离开之后,众仙子也没了什么吃酒赏花的兴致,然而此时离席也不大合适,便都说起了方才之事。

宓妃同瑶姬两个说到龙雀,都觉得风伯有些才能,把儿子养的这般可爱。

瑶姬想起方才它包着眼泪的模样,便乐不可支,道:“改日同祝融借来带他两天,一定很有趣。”

宓妃笑她:“你个狭促鬼,风伯的宝贝儿子要被你吓坏了。”

瑶姬挥挥手,不以为意:“男孩子嘛,就该多吓吓。”

洛神摇了摇头,但笑不语。

那厢蚩尤对着站在肩上犹自委屈抽泣的龙雀道:“你可别再哭了,其实那些姐姐都很喜欢你。”

龙雀抽抽搭搭反问:“喜欢我还要困住我?”

蚩尤便耐心解释:“正是喜欢你,才要困住你,逗你说话。”

龙雀停止了抽噎,歪头问道:“师叔,为什么呀?这是什么道理?”

蚩尤答:“这是大人的道理,等你大了,你就懂了。”

龙雀一脸懵懂,点了点头。蚩尤见它这样,又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方才困住你的神仙姐姐真的非常喜欢你,我不骗你。”

龙雀不说话,钻进了蚩尤的怀里。

良久,方才弱弱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么讨厌她。”

蚩尤莞尔。

过了许久,龙雀又弱弱问了一句:“师叔,你当真打不过她吗?”

他师叔沉吟片刻,道:“我小时候,确实打不过她。那时候跟你一样,被她用水缚之术困住,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被她欺负得很惨。”

是以方才他见到龙雀被瑶姬用水缚术困住,忍不住出了手。

龙雀心有戚戚焉,忙又追问一句:“那现在呢?”

蚩尤想了想,道:“现在自然打得过她了。”

龙雀心中雀跃,道:“师叔我不跟我师父学法术了,我要跟你学!”

蚩尤道:“你这话说了你师父会不开心的。”说着他迈进了火德宫。

火神正在案上看着卷宗,听到了最近那几句对话,对着蚩尤怀里的龙雀道:“死小子小小年纪就要背师另投,真是伤我的心。”

龙雀便赶忙扑腾着小翅膀飞到祝融手边,泪眼汪汪道:“师父,徒儿知错了。”

祝融见他如此知机,忍着笑意板着脸道:“哦,你说说看错在哪儿?”

龙雀张开翅膀,包住自己的脑袋,闷声道:“徒儿错在不该背师另投。”

祝融心想死小子话倒是学得快,脸上却不露声色继续问道:“还有呢?”

龙雀探出脑袋看了看他的脸色,未见端倪,便只得小声道:“徒儿还错在不该私闯百花园。”

祝融哼了一声,又问:“还有呢?”

龙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爪子,小心翼翼道:“徒儿错在不该偷神女姐姐的酒喝。”

祝融便道:“哼,你倒是会挑!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偷她的酒喝?”

龙雀用右边的翅膀搔了搔头,歪头道:“我以为我帮过她嘛,想着喝她的酒也没什么关系。”说着,便不忿起来,愤愤道:“哪里想到根本不是这样的!”

祝融被他气乐了,道:“你倒还委屈起来了。”

蚩尤见了他师徒二人这番对答,插嘴了一句:“我看瑶姬应是很喜欢他。”

祝融顿了顿道:“这小子化作鸟形尚还有几分可取之处,且他这个样子也容易让殿下想到小殿下,便忍不住心软。”

龙雀委屈地喊道:“她才没有心软!”

没有心软的瑶姬如今美酒正酣,玉梨仙在一旁殷勤地倒酒,瑶姬不知不觉便多饮了几杯,脸上也多了几分烟霞之色。

她似听不到一旁众女仙对方才之事的窃窃私语,只顾着同宓妃两人喝酒说笑。

今日园中最多的便是木灵仙,玉梨不过受了她几日恩泽,便脱胎换骨提前化形,其他木灵心中自然有一些计较。故而一些木灵小仙远远看着瑶姬,都低声交流起来。

当然更多仙子是惊于方才龙雀话中之意。龙雀童言无忌,说了蚩尤酒醉赖在毗沙宫里的事,这在旁的仙子耳中,无疑是惊天之雷。毕竟天蓬醉酒之事尚在眼前,玉帝震怒更颁下天条不许神仙动私情,而蚩尤之行,便实在有些招人非议了。

女妭自然也听到了,她盯着面前杯中的酒若有所思,大仙女带着妹妹们来向她敬酒时她还愣着,等七仙女喊了她一声方才反应过来。

“这琼浆玉液着实醉人,才几杯下肚,头都有些晕了。”女妭举了杯,淡淡笑着解释道。女妭做事自有股大气洒脱之感,瑶姬在旁看着,也觉得天庭的大多数仙子神女比之女妭来,都逊色不少。

大仙女自然善解人意,同她说了些漂亮话。

方才大仙女带着妹妹们自宓妃开始一一敬到女妭,莫说女妭因愣神而略有些怠慢,宓妃同瑶姬两个,也不过是点了点头吃了这杯敬来的酒。

说起来几位都是帝女,却是云泥之别。玉帝的几个女儿身份其实颇为尴尬,虽是天帝之女,但玉帝未曾大封公主,如今也不过在王母身边做些事,故而平日里神君仙子见了也只以某某仙女相称。

瑶姬

  • 作者:姑苏小桥
  • 分类:言情小说
  • 豆瓣:9.6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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